疫情下的留学产业:大机构失血严重,洗牌加速到来

时间:2020/06/25

除了申请费,“返佣”也是中介们的重要收入来源之一。所谓“返佣”,指的

是高校为激励中介而提供的一种“感谢费”。每所高校返佣比例不同,但就

一般规律,质量越差、排名越低的高校返佣比例越高。最高甚至能达到学

生大学本科四年总学费的10%。

往年的春夏两季,都是留学行业的旺季。一整条产业链开始运转:2月,

学生开始准备语言考试,报班突破薄弱项目;3、4月和中介配合,准备

资料,制作申请文书;如果一切顺利,6、7月能拿到offer;8月底登上

飞机,落地熟悉环境、办理入学手续;9月顺利开学。对于更上心的家庭

,准备时间甚至会拉得更长,提前到一年、甚至两年之前。


没想到,突如其来的疫情,将链条完全打散。雅思、托福等语言考试戛然

而止;线下语言培训机构被迫停业;民航“五个一”政策收缩了交通;海外肆

虐的疫情,更是从根上抹掉了部分学生的出国意愿。


“说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,”一名从业者告诉中国新闻周刊,“这时候就比谁更

能撑了。”


失血的大机构

李琪在传媒行业工作了两年。最近,她打算申请英国威斯敏斯特大学的一年期

传媒专业硕士,继续深造一番。在她原本的计划中,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

着:今年2月开始准备雅思考试,年中考出成绩,9月入学。即便成绩不理想,

也可以先过去就读语言班,然后再做进一步打算。


早在去年,她就在淘宝上找好了一家中介,缴纳了一万余元。但突如其来的疫情

,使得前往英国留学突然成了一个“坏主意”。中介告知,不能退费,最多只能延

期到明年。


她向中国新闻周刊直言,就目前的情况来看,“只怕明年也走不了了”。


李琪的犹豫并非孤例,而是今年整个留学市场的普遍现象。长沙资深留学顾问柏玲

向中国新闻周刊透露,自己已经有数名学生打消了出国意愿。且学生成绩越优秀,

影响越大:这些学生在国内已经考出高分,有了保底选项,只是在出国还是留下之

间犹豫。海外疫情的肆虐,让这种选择题一下变得没了悬念。



需求被强行掐断,反映到行业上,整条产业链都在失血。因为人力和房租成本居高

不下,大机构面临的状况比小公司更加严峻。



2月中旬,金吉列总部发布通知称:受疫情影响,公司业务接近停滞状态。为“在这个

特殊时期生存下去”,希望通过与员工协商,用调整薪酬、轮岗待岗、停薪留职等方式

缩减人力开支,以“全员携手共度难关”。



随通知一起下发的《薪酬确认单》中规定:对于到公司办公的,按基本工资+绩效工资

的标准,总裁办成员发放50%,总监发放60%,经理发放70%,员工发放80%,考核

方式不变。待大环境明显好转后,再逐步返还相应差额部分。此规定从一月起执行。





(网传金吉列员工薪酬确认单。)


(部分离职员工在微博上抱怨称,金吉列甚至搞出了“租借公司电脑”的操作。)

留学产业链上,最主要的两个环节分别是中介服务和语言培训。金吉列业务较单

一,以中介为主。相比之下,对于需要大量现金流养活教师团队、缴纳房租的语言

培训机构,甚至两手都抓的大公司,冲击来得更猛烈一些。



六月初,根据新京报报道,一家位于北京丰台的英语培训机构——北外儿童英语

(角门校区)因资金问题停止运营,超过二百名学员已缴纳学费无法退费,涉及金额超百万。



根据报道,疫情期间,该机构线下课程停滞,五月前开展过几次网课教学。5月

16日,线上教学也暂停。6月3日,校方在家长微信群中发布通知,称由于校区资金

遇到较大困难,已进入停摆状态。而工作人员称,目前机构的资金状况不足以退费,

只能协调周边教育机构为学生提供转课服务。



五月的一个工作日,中国新闻周刊走访了位于北京灯市口大街的澳际教育和新东方

阜成门校区。前者门庭冷落,偌大的办公区只有零星几名工作人员,相关负责人拒

绝了中国新闻周刊的采访请求;后者则大门紧闭,门上挂着一把锁。



(大门紧闭的新东方阜成门校区。图/石若萧)

立思辰黑龙江欧亚部总监张超向中国新闻周刊透露,目前,已签约缴费的学生数大

概是往年的三分之二。但因为该行业具有提前性,即今年打算出国的学生,多数在

去年就已经支付了款项。疫情对行业真正的冲击,还得等到下半年再观察。



一名业内人士对中国新闻周刊解释,语言培训机构岗位主要分两类:顾问和老师。

顾问的收入多半来自学生签约的业绩

提成,疫情导致该项收入近乎为零,大部分人只能领到当地基本工资的70%;

老师情况稍好些,一些疫情前报课的学生

没有退费,将没上完的课时转到了线上。“只要能讲课,总还有点课时费拿。”



但将线下教育转到线上后,相比北上广,地方城市立刻显得缺乏竞争力。该名业内人

士直言:“反正都到线上上课了,

干嘛还选地方的老师?就算贵一点,肯定也都找北京上海的啊。”



洗牌加速到来


事实上,就算没有疫情,近年来中介业务的发展也逐渐进入了瓶颈。


公众号“留学行业观察”曾对此趋势做过总结。在走访了一些营收在2000万左

右及以上的机构后,其得出一组数据:

与2017年相比,2018年有超过半数的机构业绩下滑,严重者业绩几近腰斩;

只有不到四分之一的机构业绩上升;其

余的业绩勉强达到持平,但利润岌岌可危。



该文章将部分原因归结为人口数量:2000年前后,新生儿数量下滑至最低点。

而到了2018、2019年,这批千禧宝宝

正到了高考年龄。缩减的人口反映到行业上,直接影响业绩。考虑到前述留学

行业的提前性,接下来几年的情况只会更严重。





人口减少,使得增量市场变成了存量市场,各个机构对客户的争夺愈发激烈。移动

互联网的发展,更进一步加速了行业

的洗牌。



究其根本,留学中介并不是一个门槛特别高的生意,本质还是在利用信息不对称

赚取差价。大机构员工在积累了海外院

校资源和一定客户群后,完全可以另起炉灶。这样的行业天性,叠加上移动互联

网的浪潮,使得公众号、个人品牌、甚至

淘宝文书中介大量出现,逐步消解了大公司的品牌价值。



受此趋势影响,澳际、启德、金吉列等机构花高价于各城市CBD商圈租办公室,通过

维持品牌高端形象,以求降低获客成本

的经营思路变得越发不合算。为搭上移动互联网的高速列车,不少机构将赌注押在了

APP上。早在2017年,澳际就推出了

“小希留学”;今年年初,金吉列推出了“大学长”。这些APP的共性在于:弱化了母公司

品牌,用平台逻辑吸引顾问和语培

机构入驻。倘若学生在平台上成功签约,则平台和机构按一定比例分成。





(小希留学(左)和大学长(右)APP界面。)

对于这类尝试,业内人并不都看好。张超认为,中介服务要想完全从线下转到线上,就

好比消费者从实体店转到淘宝、

京东,背后涉及一整套思路的变化,并非简单迁过去就万事大吉。



他举了“顺顺留学”为例。这家2015年成立的公司由启德前明星员工张杨创立,主打线上

,以“分级合伙制”招徕顾问,一

度开出90%的高额提成,震惊业界,并获得了好未来和IDG联合融资。但其后迅速衰微,

于2018年传出大量裁撤分公司

的消息。如今,各大应用市场已经搜不到其APP信息。



比起大机构,小公司和个体工商户腾挪空间更大。柏玲早年在新东方担任顾问,2011年

自立门户,专门为长沙大学城一

带的毕业生提供中介服务。因为价格低廉,只有普通机构的二分之一,客源多来自学生们

的相互介绍,相当稳定。



2015年,她在长沙万达买下了一间办公室,只因为“觉得更高端”。但她很快发现,自己的

客户大多来自外地,从始至终见

不上一面。即便本地学生也更倾向于找咖啡厅就近沟通。基于削减成本的考虑,2019年,她

将办公室租了出去。没想到

疫情期间,这笔租金意外成了一项收入来源。



亦有逆风而动的机构。一名小型机构合伙人接受了中国新闻周刊采访,但特意强调不要透露其

机构名称,因为“不想招

同行嫉恨”。



这家机构创办较晚,初期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微信公众号内容运营上。两年后,随着几篇爆款文

章出现,再加上前期累

积的内容效应,前来咨询的学生数量猛然翻了几倍。即使如今在疫情期间,团队成员依然闲不

下来,每天工作十二小时

以上都难以招架。



前,该机构客户群基本都由线上转化而来。十人左右的团队,创造的年营收超过了三百万。



下一步怎么走?


根据中国新闻周刊梳理,牛津大学、剑桥大学、华威大学、杜伦大学、帝国理工学院等一众英国高

校的开学时间都延期

到了10月。大部分高校还在官网上备注了一条通知:大课线上进行,小课视具体情况安排。



“谁愿意花那么多钱跑过去上网课呢?”李琪一针见血地说。


对于众多国际高校,海外留学生是一项重要的收入来源。为保证这笔收入不至于缩减得太厉害,各高

校普遍动用了

一些“非常手段”。总结下来,就是一面降低招生标准,一面调高返佣比例。



降低标准,指的是一些学校将各专业入学雅思要求普遍降低了0.5分。最极端的当属伯明翰大学等高校,

其在四月初

宣布,将入学要求中接受的英语考试类型增加三个,其中包括全国大学英语六级考试。不过,使用六级

成绩进行申请

的学生,必须上6周的语言班。





(伯明翰大学。图/图虫创意)

这一举措,不仅把竞争者逼入了两难境地,还在被雅思、托福两家垄断多年的语言考试市场上砸开了一

道裂缝。



“之前谁能想到六级成绩也能用来申请?别的学校不跟进,可能会在争抢学生的竞争落下风;但要开了

这个先例,

还要雅思、托福做什么呢?”柏玲对中国新闻周刊解释。



除了申请费,“返佣”也是中介们的重要收入来源之一。所谓“返佣”,指的是高校为激励中介而提供的

一种“感谢费”。

每所高校返佣比例不同,但就一般规律,质量越差、排名越低的高校返佣比例越高。最高甚至能达到学

生大学本科四年

总学费的10%。



张超对中国新闻周刊解释,海外院校调高返佣比例,很可能刺激部分顾问做出不利于学生的建议:将本可以申请到更好

学校的学生,“忽悠”到较差,但返佣比例更高的院校。这种做法很可能从根本上伤害顾问所在机构的品牌价值。



更让从业者们忧心的,是疫情对行业可能造成的长期影响。


今年,欧美各国面对疫情的进退失据,全世界反全球化浪潮的抬头,都为学生们的出国意愿蒙上了一层阴影。

不少接受采访的从业者向中国新闻周刊表达了担忧:



“这场疫情,削弱了不少欧美国家的‘高大上’光环。很多原本想出去的学生也不会出去了。这一点才是最可怕的。”


前路动荡,如何抓住下一站的船票?一部分人在观望,另一部分人行动了起来。张超向中国新闻周刊直言,往年,

留学机构的宣传工作一直以线下校园推广为主。但疫情已经将宣传节奏完全打乱,即便各大高校九月如期开学,恐怕

也不会允许各个机构入校驻点。目前团队只能向线上发力,在抖音、头条、公众号等线上渠道做投放。

现在我们每天都在开会,思考怎样才能开发新的获客渠道。”张超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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